方锐原想自己一个人接受了喻金生的贿赂,再加上过春节的礼尚往来,最多也就十二、三万元多一点,如果变卖首饰之类的物品,是能够拿得出来的,虽然自己也想日子过得好一些,但却始终没敢大手大脚地乱花钱。何况,喻金生送给她的十万多块钱,除了给父亲治病用的外,其它也没敢动用过一分呢!她不知道夏侯雨在外面以她的名义与喻金生合谋,索贿了那么多钱。如果连同他接受的钱财算起来,一共有二十多万。这对方锐来说,是拿不出这么多钱来退还的。
方锐是在五一农场成长起来的干部,她的案子不仅牵动了家在五一农场三分场的父母,而且也成为五一农场人关注的对象。同情的话语不多,风言风语的倒是不少。有的说没想到站在台面上说话冠冕堂皇的方锐,竟然是一个贪得无厌的人;有的说方锐到了这个位置上了,还要那么多钱干嘛?就连过去曾经受到方锐帮助的人,这会儿也说哪个当官的不贪嘛!也有知道方锐的经济条件不好的,说方锐为了这点钱,不值得断送了自己大好前程。
其实,真正最担心方锐命运的,莫过于钟海涛了。
从听到方锐出事的那天起,他就没有睡过一个好觉。他在领导岗位上干了很长时间了,听到和亲眼看到五一农场一些干部因为经济问题而落马的不在少数,何况方锐是一个处级领导干部,自己受贿加上夏侯雨索贿的,已经构成大案要案了。如果性质恶劣的话,可能会判得很重。但他也知道,以方锐的性格和工作经历,是能够配合办案人员主动交代问题,又能积极退还受贿的钱物,是可以从轻判决的。因此,他希望能够见上她一面,让她把事情讲清楚后,该退多少就退多少。
但双轨期间是不能会见任何人,钟海涛经过多方打听,知道了事情的大概,也知道方锐拿不出那么多钱退还包括夏侯雨收受的赃款的。想来想去,钟海涛觉得还是和刘兰兰一起想办法,帮助方锐退还受贿的钱物。
可如何向刘兰兰开口呢?如果这件事是为其他人办的,相信兰兰是一定会支持自己的,可为了方锐,说得直白一点,是为了昔日的恋人,兰兰能想得通吗?能理解能同意吗?
其实,和钟海涛一样,刘兰兰也一直在关注着方锐的情况。因为她知道,方锐的事会牵动着丈夫的心的。与丈夫共同生活这么多年了,她心里很清楚,尽管丈夫和方锐没有过任何关联了,可他时常向自己提起她,而且从来不避讳当年他那么爱她,以至于和方锐分手之前,他对任何女孩子也没好感过。但说归说,丈夫从来没背着自己做出什么不规的事情来。所以这些年来,丈夫有时出差,有时外出学习培训,刘兰兰对他都十分放心。如今,方锐出了这么大的事,虽然丈夫嘴巴上从不多说什么,心里一定会比任何人都着急,都受煎熬的。刘兰兰更知道,自己只要提出来去帮助方锐一下,丈夫是一定会支持的。
果然,当刘兰兰提出将家里的积蓄拿出来替方锐两口子偿还受贿的资金时,钟海涛毫不犹豫地答应下来,并不掩饰地吐出了自己的心声:“兰兰,只要你是诚心诚意帮助方锐一把,我是真心感谢你的。我和她从小在一起长大的,谁都没我最了解她了,她根本就不是那种不择手段一味向上攀附的人,也不是一个贪慕钱财的人。说实在的,在工作岗位上干了这么多年,我和他她的性格差不多,都不具备那种见风使舵、左右逢源的本领。那时候我最大的心愿和她一样,最高的理想也想当一名教师,在完成教学的同时,多学习些知识,多写些诗歌,最后把两人的诗歌整理成册,哪怕自我欣赏,也一种幸福。”
刘兰兰知道丈夫并不是向自己掩饰些什么才向自己诉说这些的,更知道他说的心里话。她从内心很感激方锐,如果没有她的退出,就没有自己和钟海涛结合的机会。再说了,善良的本性也决定她在此时要倾力帮方锐一把。
“海涛,你也知道,这几年来,十五分场经常遭受狂风和冰雹袭击,经济效益不是很好,年底了也没什么奖金,我们家的收入也很一般。好在我们两个也没有乱花钱的习惯,有吃有喝就满足了。说一句官话吧,我爸也算得上是为农垦事业干了一辈子的老干部了,虽然谈不上什么级别,但退休工资够花了,不需要用我们的钱。我们的工资除了给钟瑞爷爷奶奶一部分装修楼房,还有玲玲上师范用去一些,再加上玲玲结婚买房子借去了一些和我们家这几年的应酬支出外,还剩有一部分。所以,拿出个七、八万块钱是没问题的。”
听刘兰兰的话,钟海涛很感激地看了妻子一眼:“兰兰,真的好感激你。”
兰兰又笑了起来:“海涛,什么时候学会跟我也客气起来了?”
人在失去自由的时候,在孤独环境里,最容易回想起自己过往、总结自己的是非成败了。
将接受喻金生贿赂的事情全部交代清楚后,纪委调查人员已经离开了“双规”的招待所,暂时清静的环境,让方锐的思想也清静下来思考许多总是了。盘点过去所走过的路,方锐觉得自己之所以走上今天的这一步,还是放松了对自己的要求,特别是进入城市工作和生活后,没能很好地把握自己,产生了死要面子、过多参与应酬、缺乏暂时过艰苦日子的心理。痛定思痛,她还是深深地责怪自己。
方锐的收受贿赂的事实已经查清楚了,她被送到农垦局看守所。钟海涛和刘兰兰来到农垦局看守所看望她。
此时的方锐已经心交力瘁了。连日来的悔恨加上精神上的自我折磨,使她那原本十分清秀的脸庞明显消瘦了许多。所以,钟海涛和刘兰兰见到她时,那张椭圆形的美丽脸庞,已经变得尖瘦了。
因为在双规期间是不准接触任何人,再加上方锐本来也没有什么人能够来看望她,让她很伤感。待问题调查清楚后,看到钟海涛和刘兰兰第一个来看望她,方锐激动的那久违的笑容终于显露在脸上,尽管出乎她的意料之外,尽管她的事情暴露之后再也不愿意见任何人,但当得知是钟海涛、刘兰兰来看望自己时,她不但没有拒绝,而且还毫不犹豫地答应见他们。
看到眼前钟海涛,方锐感到是那样的近,又仿佛是那样的遥远,近的不仅就在眼前,而且触手可及,可又是那么的遥远,遥远的好像在梦幻中。
“海涛,这些年,你过得还好吧?”方锐轻轻地拢了拢头发,凄楚地看着钟海涛。
“方锐,我过得还可以。我也是年过四十的人了,现在四十岁之前没进入后备干部行列,基本上就这样了,所以我没有太多的奢望,把这份工作做好就行了。”钟海涛看着方锐。
“这我知道的,海涛,现在任用干部的规定就是这样,年纪段是一个很重要的因素。不过你说得很对,把自己的一份工作做好,就可以了。其实人的一生,工作是端在手上的饭碗,是安身立命的依靠。善待工作,兢兢业业地工作就可以了,你混日子,日子就混你。混来混去,最后的输家还是自己。”方锐凄婉地说。
“方锐,我听说如果把钱退还了,认罪态度较好,还是可以从轻判处的。我和兰兰商量好了,决定帮助你把钱给退还掉。”
刘兰兰也连忙接过钟海涛的话:“是呀是呀,我已经和海涛商量好了,方锐,你别想那么多,更别折磨自己了,只要有任何减轻罪责的办法,我和海涛都会尽力去想的。”
方锐仍然凄然一笑:“兰兰姐,海涛,你们以为只有三五万块钱是吧,一共二十多万呢,夏侯雨就收受了十万。我就是把所有的钱拿出来,也只有十万多一点,还差十三万呢,到哪里去找这笔钱啊?房子是不能卖的,毕竟女儿也那么大了!我想过了,这事是因我而起的,我愿承担全部法律责任的!”
刘兰兰连忙劝进来:“方锐,你别太伤心太太自责了,事情到了这个地步,想多了反而不好。只要能够从轻判,我和海涛都会想尽办法的。”
方锐心头一热:“兰兰姐,你还像当年那样善良,丝毫没有因为年纪的增长而改变多少啊!”
刘兰兰微微笑了一下,算是作了回答。
真是天阴又逢连阴雨。方锐的父亲方其武听到女儿出事的消息后,一直难以接受这个现实,他嘴里反复唠叨着:“这怎么可能呢,这怎么可能呢?我女儿不是把钱看得很重的人哪?何况现在生活比我们那个时候好多了,不愁吃不愁穿的,怎么会受贿呢!”可当老人真真切切得知方锐已经被关押了,才知道外面的说法不是传谣,他连病带着急,从此卧床不起了。方锐的母亲是个善良的人,也束手无策。方其武本来胃病就很严重,胃被切除了三分之二,加上心急和生气,饭菜无味,也没有食欲,病情更加严重了。钟海涛和刘兰兰回到三分场看望父母时,才知道方其武的病情已经很严重了,急忙来到医院看望他。
躺在病床上的方其武看到钟海涛坐在床边,吃力地伸出手拉住钟海涛,看了看他的脸庞,一句话也没说,只滚下两行老泪。
不久,老人抱着终生的遗憾,离开了人世。
这消息对方锐来说,更是雪上加霜,本来就悔恨交加的她,听到父亲去世的消息后,对她的打击更大了,身体也更加虚弱了。但法律是无情的,并不能因为她的情况特殊就让她回去。她只好委托钟海涛协助三分场党支部将父亲的后事给办理了。
刘兰兰回到家中,将家中所有的存款都翻出来,也只有八万多块钱。她急了:“海涛,我听方锐,她那里需要十三万块钱才能偿还全部赃款,我们这里只有八万多,到哪里去借五万块钱呢?你给我想想办法吧!只要能借来,抛头露面的事我去做。”
“兰兰,我们两个谁出面去借都一样,问题是向谁去借呢?借钱这种事情,一般不是特实的人,最好还是不要去开口。”钟海涛和刘兰兰一边说着话,一边陷入了沉思。
刘兰兰想了想,突然眼睛一亮:“海涛,昨天我看到郑长顺了,他开着大马力机车从三分场回来,我还问他看到我爸妈没有了呢!他说我爸没事的时候,就在职工俱乐部里打牌。我想他开机车这么多年了,应该有些积蓄的。我们的关系还不错,应该可以向他开口的。”
钟海涛听了,很高兴:“兰兰,长顺这个人很豪爽,对方锐也不错,那时我们在一起喝酒时,他还硬劝方锐多喝几杯呢!是一个可以向他开口借钱的人。”
“那我们就向他开口吧!他家搬到康庄小区居住了,昨天他跟我说好像是十八号楼,叫我和你一起到他们家去玩呢!我们赶紧做饭吃,吃了晚饭就到他家去。”刘兰兰边说边系上围裙。
吃过晚饭后,钟海涛和刘兰兰来到康庄小区,很顺利地找到郑长顺家。喜欢塔里木恋歌请大家收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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