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人生可以说是“亿万人的梦”,幸福完美。
物质条件到达了顶峰,有几辈子都花不完的钱;权势地位几乎无人能动摇,连皇室都和镇国公府关系甚为亲密稳定;想做的事都可以做;就连多少人都求而不得精神追求,他也丝毫不缺。
林云越和张汀虽常不在家,但该有的父爱母爱半点不少,林时和更是把他当亲儿子养,嫂子季迢温柔体贴,是再真切不过的“长嫂如母”,小侄子也对这个叔叔万般亲近。
林时明拥有的亲情已经充沛的要溢出来,他是个不缺爱,惹人万般嫉妒的天之骄子。就连爱情,对他来讲归根结底也只是提供一种品种不同的情绪价值,给他完美的生活锦上添花。
所以他是真的没什么想要的,或是需要陆予熙为他做的。
但陆予熙不这么想。他急切的想给林时明看到自己的真心,他不想在两人的生活里永远做毫不付出,只享受林时明带来的好处的人。
“我想给你。”陆予熙抓着林时明的双手,认真严谨,“给你这些,会让我觉得开心。”
林时明为他要放弃多少年的自由,所以他想在将来一切稳定,陆亭松也有足够的能力之后,把这些还给林时明,并且陪着他做一对自由自在的“夫夫”。
权势地位,天下万民,是陆予熙受封太子的时候就打定主意要扛一辈子的。但如今有了林时明,他倒觉得责任就该早早还给该承担的人。
陆亭松是皇长兄的嫡长子,本就该是毫无异议的未来天子,皇帝之位,原本就和陆予熙没半点关系。
不如早点物归原主。到时,就是陆予熙每日为林时明的愿望而努力,有来有往,才是平衡深入的交融。
陆予熙眉眼含笑,“你不喜欢这个朝堂,我就一定会带你走。”
林时明也不是不识好歹的。陆予熙既然坚定的愿意给他,他也不会再客气一下,装模作样的拒绝。
“那我可不客气了!”林时明一本正经,眼神真挚,“我觉得十三岁就登基亲政的皇帝也不是没有。”
陆予熙莞尔,“好,回去我就给亭松加多些课业,让他更努力些。争取过个七八年,咱们就游历天下去。”
“或者叫南故先生给父皇开一个保养的方子也行,直接越过咱们。”
林时明小鸡啄米点头,“我单方面同意了。”
两人相视一笑,约定达成。
林时明又继续低头悉悉索索的穿起衣服,陆予熙就在一旁饶有兴致的“赏景”,时不时还提供一下帮助。
但到底是在马车里,空间有限,就算陆予熙出手帮助也很难在短时间穿好这套繁琐的常服。更别说陆予熙匆忙把人带出来,还不小心搞丢了一个小部件。
“都怪你!”林时明伸开胳膊让陆予熙帮他想办法系上腰带,嘴里还不忘嘟嘟囔囔的抱怨,“要不是你惹了兄长,我至于衣服都穿不好吗!”
“是我的错,下次一定提前通知你。”
林时明轻哼两声,“你该叫我一起才是,怎么能‘吃独食?”
“好,下次一定叫你站旁边看。”
陆予熙逆来顺受的样子很好的讨好了林时明,让林时明心情甚好。但他忽然又意识到一个问题。
“不对啊!”林时明忽然抬头,狐疑的看向陆予熙,“我哥多少也是被我气了十几年的,经验丰富,什么场景没见过。你只和他说咱们未来的计划,应该不足以让他气的把咱俩赶出来吧?”
“你还和我哥说什么了?”
忙着给林时明系腰带的陆予熙僵硬了一瞬。
见人半天不答,林时明不耐烦的踢了踢陆予熙的脚,“别装傻,你不说这事就过不去。”
陆予熙动作不变,依旧低着头琢磨着林时明那根缺了部件的腰带。
林时明再次催促,“快些!”
“...兄长嫌事情多,太忙,质问我和父皇怎么不干脆把皇帝的位置让他来做。”
林时明心中一惊,“你怎么说的?”
“我答应了。”
马车里的空气骤然凝固。陆予熙仍然埋头研究着那根腰带,但细细看去,不难发现他颤抖的手。
林时明:...
...
怪不得呢!父子俩死命的把活往自己这个太子妃身上推!原来早就计划着想偷懒呢!
林时明:“我现在也不想看见你了,请你马上下车,给我走回东宫去。”
片刻,昌平朝尊贵的太子殿下狼狈的被人从马车上赶了下来,在路边和被林时明“好心”留下保护他的几个侍卫面面相觑。
太子仪仗里的其他人头也不该抬,假装自己什么都不知道。
“走!”
马车里传出了‘鸠占鹊巢的林时明的一声命令,太子仪仗又缓缓动了起来,很快消失在街道拐角,只给陆予熙留下了一阵铺面灰尘。
街头安静许久。
其中一个侍卫咽了咽口水,壮着胆子开口,“殿下,属下去帮你找辆马车?”
陆予熙抬手在脸上蹭了一下,蹭掉一层土灰。
“你敢违抗太子妃的命令?”
侍卫头摇的像拨浪鼓,“属下当然不敢!”
“孤也一样。”
陆予熙一甩袖子,大步朝不远处的皇宫走去。
*
四月二十九,朝会。
没能把林时和说服的陆予熙只好又花了一下午的功夫把他父皇请出来解决此事。
一群朝臣争来争去,你来我往好不热闹。
但可惜隆运帝正是强行被从凤仪宫拉出来,烦的不行的时候,懒得管这些事。他干脆大手一挥,留下“一切照旧”四个字就直接宣布退朝。
“不是,”林时明目瞪口呆,“这就走了?一切照旧,册封礼确实可以一切照旧,但平王府怎么办?到底解不解禁?”
“应该不解?”
“那怎么吊唁平王妃?”
“也没说不让参加丧事。”
林时明:“...
...”
听君一席话,如听一席话。
四月三十,街头奇观。
一众衣着素净的大臣在平王府门口围了块地,搭了个棚子,隔着禁军值守的队伍,对着大敞开的大门哭天喊地,为平王妃吊唁。
周边百姓个个你看我我看你,终于忍不住问了一句,“这府里是死完了不成?”
众大臣:“呜呜呜!平王妃...”
百姓瞠目结舌。
林时明站在不远处的一个了望台上,撑着窗台探着脑袋围观,还不忘抽空和后头的陆予熙互动一下,求夸奖。
“我这招怎么样?叫他们在门口哭丧,又不解除禁足,又叫他们好好吊唁了平王妃!”林时明咂巴着嘴,补充了一句,“就是距离远了些,不知道平王妃的灵魂能不能听到。”
陆予熙呆滞茫然,没能说出话来。
五月初一,皇太孙册封礼。
除了还在关禁闭的平王,以及强行“身体不好”的太后,昌平宗室朝堂,凡是有点名位的都参与了陆亭松的册封礼。
隆运帝与白筇竹端坐在高台,看着华悯太子唯一的孩子迈着还有些稚嫩的步伐,一步步走了过来。
众人耐心的等着陆亭松一阶一阶的上了台阶,走到隆运帝面前。隆运帝亲手交给他皇太孙的册封诏书,授玺印、绶带,然后轻轻摸了摸陆亭松的脑袋。
“一会儿到了奉先殿,多给你父亲母亲磕个头。”
陆亭松小大人一般,重重点头。
白筇竹满面笑容,眼中含泪。
五月初三,六皇子大婚。
*
昌平,一般除了太子是早早入朝参政,其他皇子都是大婚之后才可入朝的,因此成婚对于皇子都是意义重大的一个仪式。
在婚礼前三天,六皇子陆予阳就按着规矩搬出了皇宫,住进他的皇子府,他的大婚也同样是要在皇子府进行。
辰时正,陆予阳身着熨帖的皇子礼服,按着顺序分别于昭平宫、凤仪宫、皇极宫叩谢生母、皇后、皇帝,又去奉先殿上香祭祀,告知先祖今日成婚。
陆予熙作为六皇子目前还能出门的唯一个兄长,理所应当的要去六皇子府,陪着陆予阳完成今日的成婚仪式。
原本按理,林时明这个太子妃应该作为“长嫂”,负责今日女眷招待和礼数,但可惜他是个一问三不知的,只能又叫来了大公主前来帮忙。
大公主:我就是块砖。哪里需要哪里搬。
午时,陆予阳回府用饭,更换新郎大红织金线的喜服,梳洗准备。陆予熙跟着操持流程,林时明躲在角落里胡吃海喝。
未时正,新郎出门,骑着高头白马,仪仗开路,兄长、宗室陪同,礼部和内务府官员随侍,缓缓往新娘家去。林时明大摇大摆的跟在陆予熙后头,吃饱喝足困意上头,没忍住打了个哈欠。
申时,新郎到达崔府,新娘的家人、朋友在门口拦门。陆予阳绞尽脑汁应对新娘的娘家人,陆予熙也作为主力尽心竭力。林时明躲在后头看戏,偶尔敲个边鼓刷刷存在感,证明自己没摆烂。
申时正,陆予阳在众人的帮助下过五关斩六将,终于将新娘从闺房请出来,由新娘的兄长背着,送到正厅拜别父母。
礼官按着流程一声声唱礼,新娘与母亲哭红了眼睛,泣涕涟涟,家中其他亲人也喜泪交加,就连礼部左侍郎崔酌这个父亲也跟着红了眼眶。
林时明看的啧啧称奇,却也有些触景生情,心有所感。到底这世道女子不同,出嫁就是离家,不像自己,来去自如的,半点都哭不出来。
酉时,陆予阳和身着青绿色喜服,盖上盖头的新娘分别牵着一段红绸的两端,踏出了房门。新娘被送上喜轿,陆予阳利落上马,随着礼官的“起轿”一声,敲敲打打的队伍便又启程,准备绕城一圈,再往六皇子府上去。
所谓的绕城一圈,其实也是这么一说。若是其他小城,绕也就绕了,但京城占地之广,若是绕一圈干脆也不用拜堂了,直接就到入洞房的时间了。因此,大家都默认的去朱雀大街走上一程,便算作绕城了。
章节错误,点此报送(免注册),
报送后维护人员会在两分钟内校正章节内容,请耐心等待。